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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是一扇古色古香,用檀木細細的雕刻了百花圖的門。

  然後它忽然被狠狠摔開。

  ──靠在那上面的,是一個面容秀麗的人。

  「欸,芳明。」麗人燦爛的笑著,帶點滿不在乎地語氣,向這個房間的主人說道:「為我編織個夢吧。」

  「……?」芳明意識到來者何人後,還不及反應,就嗅到一股濃重的味道……他厭惡地舉起袖子遮住鼻尖。「好臭的味道。」

  定睛細看,倚在門上的她,一身男性裝扮卻撒了片片鮮紅花瓣,右手緊緊抓著左邊艷紅的袖子,而腰腹間更是宛如被沙羅曼華浸染,燦爛的笑著狼狽。

  「你……!」

  他幾乎是跌進門的,但還是勉力支撐著腳步,在躺椅上坐定,重複了一次。

  「芳明,為我編織個夢吧。」

  帶著淡淡的哀愁,芳明遲疑了一下,才放下袖子湊近她身邊,看著這張已經來來去去了千年的臉龐。

  沒救了……。

  「芳明……。」她輕輕地閉上眼,冷汗一滴一滴落下讓衣上的彼岸花開得更加燦爛。「為我……編織個夢吧……。」

  「好。」芳明冰涼的手覆蓋在他的眼上,回應著這即將逝去的友情,「我為妳,編織個夢。」

 

  那一年,遍地黃沙中,開滿了或黑或紅的沙羅曼華,招搖指引著被埋沒的白骨,走向彼岸。

  那一年,他與她分道揚鑣之後,再一次在金華般富麗堂華的殿前相遇,兩人一身的鐵鏽和蘭花香味。

  然後,是為了相映這燦然的黃金色澤,銀色與銀色,交擊演奏著鏘然的離別曲……

  一開始就知道,會是這樣的結果了。

  所以,在彼岸花綻放前的最後一刻,他們兩人,背對背說了最後幾句話。

  「為什麼要參加革命呢……?」

  她笑著,「是因為,我沒有辦法只想著你。我還有,好多好多必須要完成的事……。」

  花,開了。

  她手裡的命運,只閃過他的腰間,然而他所掌握的勝利,卻深植入她的腹部。

  「我們,來世再見吧──……。」

  花開的一瞬,她宛如凋零的花瓣,輕飄飄地落在那磚上──

  這一生她所祈求的最後一滴露水,隨著她的倒落,潤濕在她唇畔的微笑上。

  「你贏了……!」

  後方傳來激越而欣喜若狂地大喊,他,卻反身將劍送進自己的主子胸臆間。

  那個人驚愕的眼神,他想,已經足以作為她的殉葬品了吧?

  一支一支的羽箭,如流星般,結束了這最後的革命。

 

  她還有事情沒完成。

  伴隨孤獨與寒冷,經歷了漫長的旅程,所有的漆黑,終於結束在飄散著檀香的那盞燈前──芳明門前的燈。

 

  「秀、秀!」她猝然被搖醒,「妳還好嗎?」

  他一臉擔憂地望著她,「怎麼了?睡得不好?」

  她尋思一下,蒼白的唇淡淡地將千年前的微笑掛上。「沒事……只是做了一個夢……一個很美好的夢……。」

  她輕輕地靠在他胸前,千年前綢緞的料子,變成了僵硬的人造纖維,只剩下那體溫,還烙印著與芳明的手相似卻又全然相反的安心。

  但是,這是他的體溫。千年前就熟悉的溫度……。

  真的,真的……是一個很美好的夢。

  芳明啊……謝謝你,編織了這麼一個美好的夢……

 

  似乎沒有什麼表情,卻又似乎將千年所有的哀愁都寫在眼裡,芳明的手,冰涼地覆蓋在她的眼上。一旁的布疋,華亮的紫色上點點晶瑩燦亮,尾端有一隻色澤鮮豔的紫色鳳尾蝶。

  為妳,編織一個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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