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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駕著馬,龔世承居高臨下地看著節節敗退的敵軍。

  失去時熙爙之後,原本就已經士氣低昂的軍隊顯得更加浮躁不安,近日來,他甚至還耳聞有官兵逃兵……這麼樣的一個軍隊,要打敗也只是時日之差而已了!說不定,他只要殺了那姓李的狗賊,這班軍隊就會瓦解!

  唇畔勾起一抹笑,他策馬急下,帶著身後的人馬進行突襲。

  「殺──」怒吼著衝進混亂的敵陣中,龔世承勢如破竹地直搗黃龍,朝向那李狗賊的方向逼近。可是,就在那姓李的王八就在眼前之際──

  「主上、小心!」

  一聲驚急的大吼傳來,龔世承轉過頭去,看見一枝羽箭朝他筆直而來──來不及了!

  就在他如此想的一瞬間,另外一枝漆紅的羽箭卻從旁截掠而來,不偏不倚地打歪了那箭尖,使那箭尖不僅沒能命中龔世承,還殺了另外一名敵軍!

  龔世承一驚,向上一看,在他原先站的小丘上,現下立了個人影……

  騎著一匹黑色駿馬,那人的髮絲和衣衫隨風飄揚著,雖然臉上覆著一個紅紋的白色面具,可那雙眼中的凌厲,卻是龔世承絕對不會錯認的!

  只見時熙爙再次垂下手中亦是漆成絳色的弓,手一揚,箭一擺,在龔世承還來不及反應之際,那如紅色流星般的羽箭再次劃過他的鬢角,射殺另外一名意圖偷襲他的小兵。

  龔世承幾乎無法移開他的目光……時熙爙!時熙爙!她……在保護他!

  直到時熙爙的目光越發凌厲,且又發了一箭,龔世承這才如夢初醒地繼續躲開來自背後的攻擊而反擊回去。

  可是他的腦海還是一片空白。一種他無法形容的情緒在他的心裡發酵──他無法思考任何東西,只是拚命地砍殺眼前的敵人……在紊亂的思緒中,他隱約知曉,時熙爙會守著他的背後!

  戰爭在他還無法釐清自己心中的情緒之前就結束了。那李狗賊見情勢一個不對,早早便下令撤軍逃跑──雖然很可惜無法殺了那個該死的傢伙,可今日一戰,可說是大勢已定了!

  入夜後,在官兵們得意的大笑、喧嘩聲中,他獨自離開了慶祝的營火,步入附近的林中尋找那並不在他營裡的身影。

  到了遇到她的那塊空地前,他就著月光,看見了坐在樹上那纖細的人影。

  「時熙爙……今日,那是妳吧?」

  望著月光的時熙爙轉過頭來望著樹下的他,沒有說話。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……我並非知恩不報之人。可是,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如此,我還是,不會幫助你去攻打滄凌王的軍隊。」

  「……」龔世承沉默著,但是,他的心中,那股從發現她站在丘上時就出現的情緒,卻遲遲沒有散去。

  這個夜,他們一同在林子中,默默地仰望著皎潔的月光。

 

  這是最終的一戰了。

  從時熙爙第一次護衛他後,他們又打了幾場大大小小的戰爭,而每次,時熙爙都忠實地保護著他。他想,照時熙爙那箭無虛發的箭術來看,現下他這將軍怕會成了史上唯一一個從未在戰中受傷的將軍吧!

  無論如何,該是專注在眼前的戰爭了。今日一戰後,這個戰略地點,即將成為他的囊中之物!

  「各位兄弟!」龔世承轉向大軍,拉開嗓子向眼前忠心耿耿的將士們喊話。「今日,我們將會大獲全勝!而在這之後──一個嶄新的太平盛世、就離我們不遠了!所以,舉起你們的刀劍,將所有的阻礙,全都清除吧!將所有的敵人,全部消滅殆盡!」

  「喔──」如雷般的大吼響遍了雲霄,龔世承幾乎可以看到他將李狗賊的頭砍下的那一瞬間……然後,他竟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,看向一如以往,還是盤據在高處的時熙爙。

  她的髮絲和衣袍隨風飄揚著,而唯一沒有被面具覆住的雙眼,也還是一樣的平靜無波。但是,就在她轉頭看向遠方敵軍的一瞬間……他感覺到,似是有些什麼從那雙太過平靜的眸子中閃過。

  但是,這也是沒有辦法的……轉回頭,他號令大軍前進,兩軍很快地開始了最後的一場屠戮。

  龔世承策馬飛快地衝入敵陣中,直朝著李將軍而去。現下,他只有一刀解決了那狗賊,方能夠減少死傷!看著所有逼近自己的敵人在那絳紅的箭羽下倒地,不知為何,他卻能感受到那羽箭中,時熙爙發不出口的悲鳴──

  他幾乎是不顧自身安危地拚命衝向那李狗賊,一心所想的,就是盡快結束掉這場戰爭。所以,他沒有注意到,那小丘之上已經消失的身影,和那如飛射而來的羽箭一般快的那抹絳紅──一切只在一瞬之間。

  那個衝飛而來的身影,和掉落的白色面具……

  還有,貫穿那個單薄身體的羽箭。

  「──!」龔世承只能愣愣地看著,如同他們在敵對的戰場上最後相見的那一次,那個擋箭的情景再次出現。

  但是,這次,她保護的人是他──

  「時熙爙──!!」

  那道響遍了整個戰場的驚叫,緩慢了整個時間──

  眼前的一切,只剩下緩緩倒下的身影,還有慢慢染濕了整個手掌的鮮紅。

第一次,    龔世承感覺到了那種令人驚心動魄的恐懼。

「時熙爙?時熙爙!」為何會這樣……為何會這樣!?

龔世承蒼白著臉,看著那張總是平靜無波的臉龐不斷留下冷汗……蒼白……與掌中的血形成強烈而鮮明的對比……

「時熙爙……我馬上……我馬上帶妳回去!撐著點……我……」

時熙爙慘白的唇瓣開闔了下。

「妳說什麼!?」

「……不……准……回去。」

龔世承愕然看著憤怒地張開了眼,瞪著他的時熙爙。

「妳──好妳個該死的叛徒!」

就在沉重的沉默之中,一聲突兀的叫聲傳來,龔世承怒眼看向發聲者,赫然發現是那該殺千刀的李狗賊!

「時熙爙!妳這該死的叛徒──終該也有這一天!哈!報應啊!」

憤怒的龔世承怒紅了眼,就在他欲有動作之時,卻有人更快地昭告了「他」的憤怒……

時熙爙在那一瞬間翻身,從背後抽出了剩餘的羽箭,揚弓將那流星般的鮮紅送進那該死狗賊的頭顱之中。

那雙冷然的眼,看著一刻前還耀武揚威地混帳倒下……然後,她也跟著往後倒回龔世承的懷裡。那個本該是她大敵的懷裡。

龔世承已經說不出話來了。她那帶恨而傾盡全力的一箭,使她傷口之朱紅更是如泉瀑般湧出。他從未看過,戰場上還有受此傷的人能夠活下……他的思緒已經完全空白,直到他意識到,那著緊蹙著雙眉的臉龐,再度張開眼,似是要說些什麼。他專注地聽著──

「贏給我看。」

他看著時熙爙,仍是無法思考。

時熙爙閉上了雙眼,但是,她再次重複了那句話。

──贏給我看。」

然後,那雙眉睫不再顫動……然後,一聲悲極、怒極的長嚎響遍了整個戰場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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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doubley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3) 人氣()